【雙北】《人魚之淚》衍生
《人魚之淚》一案衍生，清水無差，一發完。
破案劇情有稍微改動，以下正文。
01.
遲暮時分，層層疊疊的晚霞在天邊漫漶濡染開來，橘紅色的夕陽順著地球自轉的軌跡加速墜落，撞在遙遠的海平面上，激起一波波浪花。
男子安靜佇立於崖邊，逐漸轉暗的光影將那低垂的眉眼染上一層薄薄的愁思。
他望著面前沐浴在夕色中的墳塚，墓碑上鐫刻的寥寥數字刺得人眼眶發酸。
右手覆上始終小心安放在左胸口袋裡的鑽石，男人閉上眼，那抹清秀身影依稀浮現眼前，二十六年來從未淡卻。
一別經年，景色如故。
但當年為我落下第一滴淚珠的人，如今……已是咫尺天涯。
02.
4月23日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眾人聚集在人魚祠內，七嘴八舌地爭論著誰才是殺害甄島主的罪魁禍首。
撒老板觀察著甄島主俯趴的屍體，皺眉不發一語，鬼少爺目光一轉，很快地將矛頭指向他。
「兇手一定是你們這兩個外來者！」
「我是一個做生意有底線的人，我根本沒有必要動手殺島主。」撒老板淡淡地將話堵了回去。
「我們的島原本很正常，你們來以後一切全變了樣！」
何偵探抵達案發現場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個令人頭疼的場面。
「好了，都先別吵。這裡是案發現場吧。」
劍拔弩張的氣氛在偵探出現後逐漸緩和下來，何偵探首先掃了眼現場，心底默默記下幾個疑點後，轉身將目光投向一干嫌疑人。
「首先請各位移步，我們來梳理一下各位的時間線以及身分。」
這是他與他的第一次見面。
撒老板，MG地產公司負責人，來到島上似乎有著某種特殊目的。
何偵探聽完所有人的陳述後，在心中整理出人物之間的關係圖，一面打量坐在稍遠處的撒老板，目光中帶著點探究的意味。
他剛才一直默默觀察所有人的反應，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絲慌亂不安，唯獨撒老板的神情平靜得異常。
這不該是一個普通人見到命案現場時會出現的反應。
「何偵探，你看起來似乎有很多問題要問我。」發現偵探審視的目光，撒老板聳肩。「我需要說什麼來證明我的清白嗎？」
「的確有很多問題，不過我還是讓證據說話吧。」回以有禮卻疏離的微笑，何偵探起身宣布。「開始蒐證吧。」
03.
在蒐證的過程中，何偵探訝異地發現撒老板邏輯推理與分析的能力竟然十分出色，能從枝微末節裡抽絲剝繭出線索，用有力的分析去說服別人，忍不住讓人想跟著他的思路走。
這樣的人很聰明，也很危險。
何偵探轉著指尖的筆，饒富興味地看著撒老板推理。
這個人似乎比想像中複雜得多。
第一輪的蒐證發現了一把沾血的魚叉，以及一些娜公主和然朋友的疑點，懷疑的箭頭一度指向用起魚叉得心應手的然朋友。
「但是魚叉上的血跡也可能是在叉魚的過程染上的，是否真是凶器尚有待確認。」
撒老板發表完自己的看法，望向何偵探，看見後者贊同地點了點頭，撒老板突然綻出一個有些傻氣的笑，宛如被大人讚賞而得意的孩子。
……他收回剛剛的想法，也許這個人單純得像個蠢蛋。
隨後越來越多證據浮現，面對質問，撒老板說出了自己與第二十五代人魚公主相遇的始末，也證實自己與甄島主達成買下整個人魚島的協議，但是極力否認自己有殺害島主的嫌疑。
目前的證據及所有人的懷疑都指向撒老板，然而何偵探覺得案件沒有表面上看來這麼單純。
兇器尚未找到，確切的殺人方式也還沒釐清，還有很多證據等著被挖掘。
眼看時間已晚，眾人面色也有些疲憊，何偵探於是宣布今天到此為止，明天再繼續破案。
大家陸續離開以後，撒老板單獨留了下來。
「偵探有興趣知道我的一些見解嗎？」
聞言，何偵探抬頭望著對方，同樣在彼此眼裡看見審視的意味。
「請說。」
「死者是背後遭人刺殺，現場沒有打鬥痕跡，因此兇手應該是運用某種手段，在島主意識不清醒的狀態下將人殺害。依我的判斷，這是一樁預謀已久的謀殺案。」
「你現在是在為剛來島上不久的自己洗脫嫌疑嗎？」揚起眉，偵探目光裡透著笑意。
「那就要看偵探的判斷力了。」無畏地對上視線，撒老板也勾起笑容。
何偵探翻開手邊方才收集來的人魚族譜，指著其中一段。
「剛才鬼少爺說了，靈珠遇水會激發出氣體，人類聞到便會立即昏迷，只有人魚能免疫。甄島主應該就是因為這樣失去意識的。」
「但是有沒有另一種可能，靈珠遇水激發的氣體會致人昏迷這件事，是用來誤導我們，讓我們下意識覺得是人魚犯的案，從而逃脫嫌疑呢？」撒老板攤開一張白紙開始列舉出每個人的作案動機。
「能不受影響的只有人魚，這些嫌疑人裡面不是人魚的只有我、然朋友與鬼少爺，今天晚飯後的茶水是鬼少爺準備的，而我與島主聊天的過程中島主也曾經提過頭有點暈，所以我們並沒有聊很久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你是指可能有人下藥迷昏甄島主以後才下手？」皺起眉頭，偵探搖搖頭。
「但是我們目前並沒有找到藥品這方面的證據，而且族譜都這樣寫了應當不會有錯。我倒是認為靈珠這個方向是對的，並且應該是曾經生活在島上的人才會知道這個訊息。剛剛才知道鷗助理原來也是人魚，加上她這次回來的目的，也許可以往這方面去思考。」
「如果策劃已久，那偽造族譜也並非全無可能。靈珠是否能致人昏迷這件事，我依舊認為需要驗證一下。」
「在沒有適當證據支持的前提下，我不建議我們往這方面想，腦洞開得太大反而會誤導我們偏離真相。」意識到再繼續爭論下去只會演變為爭吵，何偵探決定就此打住這個話題。
「有時候真相是需要冒險才能發現的。」
仍然不服氣，撒老板扔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後便走出房間。
他想做什麼？
蹙眉望著撒老板離去的背影，偵探嘆了口氣。
04.
靜謐的夜裡，浪潮聲規律地拍打著耳膜，像是一首寧靜的搖籃曲。
偵探瞄了眼腕上的錶，指針剛剛滑過12，已經凌晨三點了。
桌上凌亂堆疊著各個嫌疑人的資料與人魚島的典籍，何偵探輕啜了口咖啡，腦海裡仍舊不斷思索著今天接手的案情。
從討論結束後他心裡一直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今天晚上會出什麼事。
心底的不安持續在擴大，他直覺肯定有哪裡出了差錯，思緒卻打了死結怎麼也理不清。這種伸手想抓住線索卻又抓了個空的感覺很糟，何偵探按摩發脹的太陽穴，再次將今晚發生的事情在腦中過了一遍。
「有時候真相是需要冒險才能發現的。」
冒險？該不會……
驀地瞪大眼睛，何偵探跳起身來，激烈的動作讓咖啡灑了一地。
他匆忙間瞥了眼窗外，隱約看見一抹黑影掠過，他定睛望去，似乎是往祠堂的方向。
一邊祈禱事情千萬不要像他想的那樣，何偵探匆匆披了件外衣就往祠堂的方向快步跑去。
接近人魚祠，何偵探一眼就望見祠堂木門虛掩，裡頭燈火閃爍。
他加快腳步推開門，撒老板俯趴在地的身影一瞬間與甄島主的屍體影像重疊，令他腦中一片空白。
過了好幾秒何偵探才反應過來，趕緊上前探了探鼻息，確認只是暈過去以後才放下心來。
……等對方醒來，他肯定要用力揍他一頓解氣。
吃力地把人扶起來帶回房間的時候，何偵探費了很大力氣才克制住自己往那顆垂在肩上的腦袋一巴掌拍下去的衝動。
05.
撒老板清醒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那雙燃著冰冷怒火的漂亮眼珠。
「我錯了。」被盯得發毛，他立刻低頭認錯。
直截了當的道歉顯然不在偵探意料之中，本來準備罵出口的話語噎在喉嚨，深呼吸了幾口氣，偵探依然忍不住發火。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如果兇手不只想殺甄島主而已呢！要不是我突然發現趕到，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看見對方眼底淡淡青影，明白自己一時魯莽帶來多大麻煩，撒老板正襟危坐，老老實實地道了歉。
「……算了，沒事就好。」何偵探端來放在一旁的飯菜。「將就吃吧，都過飯點了。誰讓你昏了這麼久。」
瞥了眼逐漸轉濃的夜色，也感覺到餓了的撒老板接過碗開始扒飯，一面聽偵探講述今天的發現。
「我們找到凶器了，是祠堂裡的蠟燭釘。原本就覺得魚叉不是凶器，魚叉上有倒鉤，刺入拔出時倒鉤會將周圍皮肉撕扯開，但死者身上的傷口很乾淨，因此凶器應該另有他物。」
「而且，我們發現了鷗助理房裡的一件衣服上有蠟漬，右肩和裙擺的位置，和模擬作案手法相同。但她堅持那些蠟是她去祭拜母親時沾上的。」
「有直接證據了？那她的殺人動機呢？」吞下一大口飯，撒老板聽的津津有味。「另外半張藏寶圖在哪裡？」
「這就是問題。我找不出她的殺人動機。」嘆了口氣，何偵探正在煩惱這點。「藏寶圖她交給鬼少爺了，而甄島主手中的藏寶圖也在鬼少爺那裡，是鬼少爺為了阻止你跟島主的交易而偷走的。現在鷗助理居然沒有動機了。」
「藏寶圖交出去了？」撒老板也跟著皺眉思索。「也許……我之前想錯了，如果這不是預謀殺人呢。她在祭拜母親的過程中，甄島主找到了她，威脅她交出半張藏寶圖，二人爭吵的過程中發生衝突……」
「激情殺人？」何偵探思索半晌。「我覺得說的通。」
「這麼信任我？現在不懷疑我是兇手了嗎？」撒老板笑嘻嘻地湊近。
「我想沒有兇手會那麼蠢。」投以一記眼刀，何偵探突然伸手搶走撒老板碗中的雞腿。
撒某人慘叫。「那是我的雞腿！」
「我昨天辛辛苦苦把你從祠堂扛回來，為了懲罰你，你就乾啃白飯吧。」揚揚手中雞腿，何偵探示威性地當著撒老板的面咬了一大口。
「……何三歲，你只有三歲。」
「會做那種蠢事的人，你只有兩歲半，撒兩歲半。」
06.
次日早上，最後一次全員集合討論，在眾人指認下，鷗助理亦坦承自己犯了案。
自白結束後，鷗助理轉頭看向撒老板，表情帶著歉意。
「其實我原本也想殺你的……你那天跟我提到你晚上要去祠堂，我是打算尾隨你去，找機會把你殺了。」鷗助理目光轉向偵探。「但是我發現何偵探先我一步趕到祠堂，於是我就匆忙離開了。」
何偵探回憶起當時曾隱約望見的一抹黑影。
還好有及時趕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感受到撒老板投來的視線，偵探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永別了，我最愛的鬼少爺。希望我能活在你的記憶中。」
最後，鷗助理傾身在鬼少爺額上落下一吻，身影在碰觸到的那一刻消散，碎成點點泡沫，融化在炫目的日光中。
許久，沒有人說一句話，默契地用沉默進行哀悼，致敬這位為了保護家鄉而犧牲的勇敢姑娘。
案件至此告一段落，鬼少爺暫時接任島主一職，直到人魚族選出新的繼承人，同時撤銷了然朋友的驅逐令。
撒老板在離島前將人魚島地契還給鬼少爺，拿回了十億，決定讓人魚島重新回歸本有的安寧。
瞇著眼睛享受海風吹拂的何偵探問他不後悔嗎，撒老板握著讓體溫熨暖的人魚之淚，笑著搖搖頭。
07.
何偵探有了新的煩惱。
原本認為人魚島的一遇只是萍水相逢，這段緣份卻並沒有隨著案件落幕而結束。
偵探撐頰望向會客沙發上正喜孜孜地切蛋糕的某人，揚起一邊眉毛。
「……你為什麼又跑來了？身為老板可以這樣放任公司不管三天兩頭就往我這裡跑？」
面對偵探的質疑，撒某人振振有詞。
「我是來向我的救命恩人報恩的。快來嚐嚐，這是我看著食譜親手做的。」
起身泡了兩杯咖啡，何偵探突然想起什麼，從抽屜裡抽出兩張喜帖扔給撒老板。
「娜公主和然朋友要結婚了，婚禮會在人魚島上舉行，他們發了喜帖邀請我們到島上聚聚。」
「親愛的何哥哥……為什麼第二十六代人魚公主跟你那麼親密！我的上面就只寫撒老板！」某人抗議。
「是誰跟第二十五代人魚公主有一段情，還讓對方為你流了一滴淚？」偵探輕輕鬆鬆將話堵了回去。
享受著剛出爐的蛋糕，鬆軟綿密的香氣在口腔內漫開，一面聽著某人兀自嘀嘀咕咕地抱怨，何偵探咬著小湯匙，偷偷笑了下。
這樣的生活似乎也挺令人期待的。
08.
舉行婚禮的那一天，陽光穿過花架，細細碎碎灑落一地，鋪成溫柔的地毯。
鬼少爺身旁空著一個座位，上頭擺著一朵雪白的荷花。
撒老板和何偵探並肩坐在貴賓席，望著新娘身披純白婚紗，緩步走向台前等候的新郎，兩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喜悅。
微微偏頭看去，身邊的人唇邊彎起好看的弧度，眼裡盛滿了溫柔的笑意。
台上神父正在唸頌祝賀詞，撒老板悄悄將手覆上身邊人擱在腿上的手，看似從容地輕握了一下。
明顯感覺到對方動作有片刻僵硬，暗怪自己太過莽撞，撒老板正打算收回手，忽然發覺對方手心翻轉成十指相扣的姿勢，主動回握住他的。
掌心傳來的暖意一路熨貼至心裡，神父這時宣佈了新郎能夠親吻新娘，在祝福的掌聲中，沒有人注意他們的小動作。
婚禮結束後，二人散步到祠堂外的人魚雕塑前，遠眺著藍寶石般的海洋。
「年輕真好。」何偵探望著閃爍粼粼波光的海面感嘆。「看見他們幸福，自己也覺得幸福了。」
撒老板輕咳一聲。「那個……鬼少爺剛才告訴我人魚島有個傳說。」
何偵探歪頭疑惑望向他，午後的陽光在那張好看的臉上打著柔和的色調。
「傳說在這個人魚雕像前接吻，相愛的戀人就能長相廝守。」
「少來，感覺就是你剛才瞎編的。」偵探毫不客氣地戳破對方。
沒等撒老板抗議，何偵探忽地湊近，在撒老板唇角落下一個輕淺的吻。
「不過，有時候真相是需要冒險才能發現的。」
偵探眼底閃著調皮的笑意。
「讓我們來看看，人生會不會在這一刻，就此轉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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